2023年02月14日

在诗经故里,乡村博物馆拔节生长(上)

2023/2/14 作者 ◎ 刘世宏

一所博物馆就是一所大学校。近年来,随着农民精神文化需求的日益增长,越来越多人意识到,乡村对博物馆有迫切需求。而如何规范乡村博物馆建设,提高其专业性和生命力,使其更好地为乡村振兴服务,就成了当下的重要课题。而在武当山下、神农架前、古隆中在东、南有屈原、北有兮甲、中有《黑暗传》、尹吉甫著《诗经》传诵千年、唐中宗酿黄酒香飘万里的房县,近年通过高举文化大旗,以艺助农,助力乡村振兴。

房县古称“房陵”,以“纵横千里、山林四塞、其固高陵、如有房屋”得名,有旧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的文化遗址,是楚文化的发源地之一。

“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。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”。盛夏时节,行走在房县城乡,这美丽的诗句,从2800年前向我们缓缓走来。

在一个海拔400米的盆地,一条美丽的沮水河缓缓地流过。河的西岸,有一个大型广场。广场的入口处,非常别致地摆放着15个重达千余斤的石鼓,每个石鼓上刻着古字:周南、召南、邶、鄘、卫、王、郑、齐、魏、唐、秦、陈、桧、曹、豳,源自《诗经》十五国风。这里,就是占地达六万多平方米的诗经文化广场。

走进这个会客厅,就是开启了一场诗经之旅、艺术之旅,一段千古风流的传奇。《诗经》中的名篇,在这里有铺地长卷,刻在花岗岩上,供你近距离揣摩。《诗经》中的名句,在这里有全国著名的书法家题写的碑廊,供你观赏。还有一个横空出世、历经八亿年沧桑的巨石,在此与你相遇。这块巨石,来自于中国地质学之父——李四光命名的青峰断裂带。石头上,由十堰市书法家协会主席黄家喜先生题写的端庄大气的大字,每天迎来朝阳送走晚霞。

《诗经》是中华文化之元典,在全世界范围内都有广泛而又深远的影响。她,与房县有着深厚的渊源。古籍记载,西周宣王时期的太师尹吉甫,姓兮,名甲,字伯吉父,“尹”是其官名,他是古房陵(又称房州、房县)人,是《诗经》主要的采集者、编撰者,是中华诗祖。明清时期,房县一直被官方称为“忠孝名邦”,忠,就是尹吉甫忠于周朝,文治武功十分突出,《诗经·六月》中称赞他:文武吉甫,万邦为宪。明正德十一年,官府还在他老家、今尹吉甫镇七星沟村的悬岩峭壁上为他修建了大型石窟,以纪念他的丰功伟绩。此石窟历经500年风雨,今天还完整地留存,名为“宝堂寺”,是湖北省文物保护单位,是读书人的圣殿。

多年前,很多艺术家、民间文化、民俗文化专家,在房县采风时惊喜地发现,老百姓口中传唱的民歌,有大量内容与《诗经》有关,甚至有的就是《诗经》原文,如“关关雎鸠,在河之洲”“汉有游女,不可求思”“蒹葭苍苍,白露为霜。所谓伊人,在水一方”“蓼蓼者莪,匪莪伊蒿。哀哀父母,生我劬劳”等等。他们进一步考证,认定这千百年来流传的民歌,就是诗经民歌。2014年,国务院下发文件,公布“房县尹吉甫传说”为国家级非遗。2018年,中国诗经学会授牌:中国诗经文化之乡。

如今,诗经文化已深入房县的方方面面,除了唱诗经、建诗经广场,还有数公里长的诗经大道、吉甫路,有周南广场、国风广场、有宝堂寺,博物馆里面专设有诗经与尹吉甫展厅,还有一个神秘的兮甲盘。

据传,尹吉甫奏请周宣王,制作青铜器兮甲盘,内刻133个金文,纪念他的伟业。这个精美的盘子,于北宋年间在南皮县出土。宋代文化十分繁荣,就大量出现了兮甲盘拓片。清末,这个宝贝失传了,但真实的拓片在世间流传。一百多年来,日本、香港先后有人发现了兮甲盘,但经鉴定皆为赝品。直到2014年,一位美籍华人在美国一个小型拍卖会上发现了它,当即重金购下,送回祖国。我在第一时间得到此消息,立马飞赴首都,在国家文物局青铜器专家张习武先生的指导下,有幸欣赏了这个国宝。

今天,我们站在诗经广场、周南广场,可以欣赏到这件宝物的同比放大版,当你触摸它,就仿佛与古圣先贤、与浩瀚宇宙,紧紧地握在了一起!

近年很多城市最大的路标,居然都是博物馆。有一年世界博物馆日(5月18日)的主题是:“恢复与重塑”,试问,哪一个地方,哪一个城市,在文化上、在精神上、在人文气质上,不需要好好地做一番“恢复与重塑”呢?

几年前,偶然读到民国时期旅人留下的一段文字:房县城,一马平川,四水朝堂,乃人间天堂。城周围,高山环列,犹如花苞绽放,气场宏大!

还是那个年代的文人水平高啊,我组织编写过很多类似的句子,都没有这一段精彩。

诚如其言,一场七馆,就在这高山环列的盆地中央。2020年后,七馆陆续落成,整体连成一个建筑物,长达两百多米,进深六十多米,高二十多米,建筑面积高达两万七千多平米,外观形似宫殿,大型的门楣、门厅完全采用了西周文化的典型标志物——斗拱。一个县,投巨资给老百姓建造一流的公共文化服务设施,不容易啊!这里面,也体现了主政者的格局与情怀!

去年夏天,生态园林规划建设专家周伟国先生,来房县博物馆考察,在踏入博物馆门厅的那一刻,他突然转身,返回到大门口。远眺高大连绵、苍翠欲滴的群山,白云正缥缈 ,近望这一马平川的城市,说:这个地方,气场宏大,不得了啊!

我觉得,历史,是会定格的!房县文化史、发展史,就定格在这“一场七馆”上!

每个博物馆,都应该有“镇馆之宝”,就像马踏飞燕之于甘肃省博,战国编钟之于湖北省博,房县博物馆也有两件“镇馆之宝”:汉代摇钱树和兮甲盘。去年名声大噪的三星堆博物馆摇钱树,与房县这株是“兄弟”,均属文物界极品!

如若允许我自己挑选工作,我必选图书馆。在那窗明几净、十分安静的地方,一边自己读书,天天进步,一边为他人做好服务,这里何等的美事啊!从古到今,多少成就一番宏业的人,不都是在“兰台”工作过吗?多读书的人,就是在这炎炎夏日午休片刻,也是纸屏石枕竹方床,手倦抛书午梦长啊!

房县是诗经之乡,自古文风盛隆,清同治版《房县志》描述为:“人皆自奋,户诵家弦”,“礼乐交辉,人文蔚起”,干戈之气,靖以诗书。而今,在每天为老百姓免费提供茶水、空调的图书馆内,老老少少、男男女女读书、写字的身影煞是感人、可爱。图书馆门口,赫然立着一块三十多吨重的生态原石,罗国士先生题写的大字光彩夺目,下边居然还刻有两行小字,这也是无数人包括我,非常欣赏的一句世界级名言,阿根延文学家博尔赫斯说的话:假如人间真有天堂,那一定是图书馆的模样。读完这句话,很多人眼睛都湿润了。我几乎天天都看到有人在这个石头前照相。

有个名人说,如果想毁灭一个国家,那就首先销毁这个国家的档案馆。这足以证明一个地方的档案馆是汇聚历史精粹的宝地。房县档案馆也不例外,它承担着为国守史、为民服务的重任。一班档案人秉持板凳甘坐十年冷、珍视每一页档案的精神,对库存的15万卷(件)档案逐页整理、修复、抢救、数字化扫描,力求让档案最大限度为社会利用、为民生服务。他们收藏的最早的档案,竟然是公元1696年的土地契约,还有1911年大人物黄兴的合影啊!厉害了!

非遗馆里也是琳琅满目,尹吉甫骑着威武的战马(真马标本),罕见的火龙,做黄酒的实物,战鼓激越的皮影表演……无不让你耳目一新,大开眼界。

如果说博物馆、图书馆、档案馆的馆长和职员们大多数时间应该待在屋里的话,文化馆的馆长和职员们可得长年在外边跑呀,送戏下乡,指导基层文化活动,采访采风,风里来雨里去的,既接地气又辛苦。为了节省经费,他们还往往把自己当搬运工人看,扛音箱、背道具、搭舞台,更不用说在烈日下演出,就是突遇大雨,也得把活儿干完了才收工。房县文化馆长谭杰,是一个八零后的男子汉,生得膀大腰圆,嗓门儿特洪亮,艺术系科班出身,男高音歌手,里里外外活脱脱一个中国版的“帕瓦罗蒂”。有一次,谭杰率团到边远乡镇给农民演出,累倒在舞台边上。文化馆的同事们和农民朋友们都跑上前去照料他。看着他渐渐恢复正常的面容,女一号演员、副馆长付永秀心疼地说:“看!把我们帕瓦罗蒂累成啥样儿了!”旁边的一个农民老爷爷接过话茬说:“是呀,把这娃儿累得趴那儿挖地了!”全场哄堂大笑……

生活,就是这么鲜活!文化,就是这样灿烂!(未完待续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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