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8年07月30日

我的旱烟情结

2018/7/30

◎ 王琼

  我发现本地市场也有约定俗成的片区。比如东门和西水路是蔬菜批发交易点,为老人买旱烟叶,在新十字街东南角卖土特产的地方一年四季准能找到,几十年不曾改变。我不吃烟,但对旱烟有特别的感情。

  记得在华严寺读寄宿初中时,每学期放假回家,我总是用从牙缝里省出来的10元钱为父亲买两三斤旱烟,给母亲的总是一张让她满意的成绩单。

  第一次买烟叶,我不懂得如何挑选。后来听父亲说,烟叶越是老黄色越干越好,深棕色的可能发霉了,浅黄色的没熟,都不好。我就把这些特点和标准牢牢的记在心里。也会悄悄地观察别的老人买烟叶,学经验。后来每次买的旱烟父亲都很满意。两三斤旱烟他能吃半年,烟叶快吃完了,也就是我快放假的时候了。再后来在邻县读中专,我依然保持这个习惯,在县城车站转车的空隙,去老地方为父亲买几斤旱烟。

  每次回家把几斤旱烟交给父亲,他总是笑眯眯的,如获珍宝。然后把原来包旱烟的塑料布包从抽屉里拿出来,轻轻解开缠了一道又一道的麻绳,层层打开塑料布。有时里面还剩一小把整匹的烟叶,有时只剩一些烟沫子了。如果是烟沫子,他就把倒出来放在一边,最近先吃掉。如果是整匹的,他就把新买的放在下面,陈的放在上面。又细心的把塑料布像古时候卷包袱一样卷好,绑好麻绳,生怕弄碎了。

  父亲不吃香烟,因为太贵,另外他说香烟没有劲,吃了不巴口。

  八十年代,我记得当时最好的香烟是白鹤牌,六七毛钱一包。家里举办大型农事活动请工时,就给每个干活的老乡一天一包白鹤烟,干活的很高兴,满口称赞,特别来劲。九十年代,最好的烟是红塔山牌,好像八十元一条。人们都觉得那是有钱人才吃的东西。这些高档香烟父亲从不舍得吃,总是把钱细下来为我们读书。

  后来,父亲不知托谁弄到了旱烟籽,在我家屋后猪圈和牛圈旁边一小块地上种了五六行。这块地很肥,烟苗子出的很旺。有一柞高了,父亲就间苗,留下又肥根又正的苗子。长到半尺高了,父亲就用钉耙就近耙些粪偎在烟脚下。生长期要上两三次农家粪。

  父亲时不时都在烟地旁转悠,看到烟咔嚓咔嚓的往上长,他满脸幸福。好像烟地里省下的都是大把的钱,长出的都是儿女的希望。

  烟叶成熟了,是深绿色带老黄色的。收烟需要大晴天,烟叶有的先熟,有的后熟,需几茬才能收完。每次收烟,打烟叶都由父亲一人完成,不让我们插手,他知道哪样的熟了,哪样的还得再靠几天。

  父亲打烟,我们母女几个就拿出父亲事先备好的粗麻绳,把烟叶或两三匹一撮或三五匹一撮穿在麻绳缝隙里。这个工序很慢。父亲个把小时就能把那块烟叶打完。接下来大家都开始穿,往往要大半天。还要赶着当天的大太阳多晒一会儿。每穿好一长串,我和父亲就赶快把牵出去拴在晾衣杆上。烟叶很像梧桐树叶,叶面有层细细的绒毛,很黏手。每次穿完烟叶,手糊的就跟刚砸过巴核桃一样。

  多少年过去了,陪父亲第一年种烟收烟的情景仍历历在目。清楚地记得那年收了七串烟叶,一边晾衣杆上拴四串,另一边拴三串,看上去很壮观,像看电影挂的银幕。那年收的干烟叶足有三四十斤。父亲高兴地把绑成一小捆一小捆的,挨个送人,几乎把生产队上爱吃旱烟的老人都送遍了:娄家表爷、张家姑爷、对门二爷、杨家表叔……

  有了第一次种烟成功的经验,后来,父亲每年都在那块地里种。并且细心留下烟籽,来年下一大块烟苗,分给别人栽。这样,许多老人都吃上了亲手种的旱烟。

  直到90年代初期,我家移民到外县平原地带居住,那里没人吃旱烟,父亲才结束了种烟的历史。母亲不让吃,邻居不让吃,姐妹们也不让吃,说旱烟没经过处理,吃了对身体不好。但偶尔为了满足父亲的心愿,我还是给他买几斤。

  现在,生活条件很好了,不必吃旱烟,吃得起香烟了,父亲却离开了我们。可是,每每经过那个卖旱烟的地方,我总是驻足看一会儿,想一会儿。想象着父亲吃旱烟的样子,想象着和父亲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,想象着父亲在天堂一定过的很好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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